平行線

有一天。

在港鐵的車箱裡。

「我有多久沒有和你一起放學了？」我不好意思地打開話題。

「想一想，也有兩三年了。」

兩個大不透的純真男孩，站在地下鐵列車的走廊，無聊地傾談著。

那一天，我的中學朋友，每個都有自己的課外活動，唯有自己一個，踏上寂寞歸家的路途。

縱然只是十餘分鐘的車程回袓母家，我仍然想找一個傾訴的伙伴。

就是這樣，我遇見了那久違了的好朋友。

曾經是好朋友。

現在還是吧。

最少，他在我心底裡，仍是一個最了解我的人。


我想，他也是這樣想著我吧？

這數年，他真的像一棵快高長大的太陽花般，長得一天比一天高。我有一剎那的不甘。

為何每年新年那麼多親戚向我說「祝你快高長大」，卻不見我長高數吋？

我看著比我高一個頭的身影。

除了高度，甚麼也沒有改變。

忽然之間，我的腦袋閃過那微微的腦電波，給予我提起另一個話題的衝動。

「其實，」我好奇地問。「你和她還有聯絡嗎？」

「欵？」庭輝以奇怪的語氣回應。「『她』？哪個『她』？」

對，在你的生命中，出現過太多的女孩了。不記得，也不足為奇。『她』，在你生命中可能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而已，又怎會珍而重之。

「哪個『她』？」我憤怒了。「就是那個『她』了！」

蕭赫文，你真的是個無用的傢伙！他不知你說哪個「她」，有甚麼問題呢？人家一天不知聽過多少個「他」、「她」、「它」，有甚麼好奇怪呢？

用代詞取代「她」，即是告訴庭輝你還沒有放低吧！你真的是個蠢透的無用鬼！

「啊！」庭輝微笑，向我眨眼說。「你說趙依霞啊？」

露出那異常的笑容

「當然吧！」我忍無可忍了。

「呵呵。」

呵呵？難得你還笑得出！

色鬼。

對著男同學也是這樣。

幸好我知道你的為人，否則我真的以為你會連我都想......

我差點就潛意識地一掌栽到他的臉上。

「她早就與我分開了。」

我一臉愕然，看著他茫然地觀看玻璃窗外的風景。

這早就是意料之內了，不是嗎？

但等一等，這一切很像發生得太快了吧？

「你的意思是，你們曾經在一起？」

對，一直以來，我也是道聽途說，聽別人說三道四，卻不肯面對現實，在他面前證實所有的事。

究竟，我是不是他的好朋友呢？連發問的勇氣也沒有。

最少，現在也有。

「嗯。」他茫然地回答。

「不過，我也不知那算不算是......」他支吾的說。

「但是你們既然曾經一起，為何又會分開呢？」我一句打斷了他的說話。

對我來說，他們的分開，是不可能的事。

對我來說，她實在是太美好的一個人。

從她身上，就是散發出一種感動人心的力量。

那種由心而發的笑容，令整個世界都充滿歡樂的力量。

只有她，才能做到的。

「我們曾經走在一起。她曾經送給我巧克力，所有的事情就是這樣開始的。」

我頓然想起，那兩顆閃亮亮的吊飾。

我沒有向她表白的勇氣，然而，他就有。

「那麼，你們有否真的......親吻過？」

證實第二個傳言。

他頓然面紅，聽到我的問題後，在他的眼中有迴避我的眼神，又是那支吾以對的語氣。

不用迴避了。你已經回答我了。

「那你們怎樣分手的？」

「是那個八月。」

「升小六的八月？」

「對。」

「為甚麼原因呢？她對你不好？」

「不是。因為......因為我們當時也將升小六了。大家又在不同的學校上學，又有不同的朋友，根本沒有可能有相處的時間。」

或許，我們三個，真的是三條互不相干的平行線。

「加上將要升中學，也要專心學業了吧。所以，便在那個夏天，我打電話給她，與她作個了斷。」

這，恐怕是你給自己的籍口吧！上小六之後，你的緋聞從未停過，每天都像報紙的娛樂版般天天新。

或許，這些緋聞裡的女生，都是一箱情願罷了。

庭輝，根本無法放下當天的包袱。

「我到現在還覺得她是有一點點憎恨我的，因為說到底，還是我提出分手的。」

話還未完，列車已經到達牛頭角站。

時間不留人。

說時遲那時快，我在月台上與他說道別，往車站大堂進發。

我一直走，一直走。究竟我向著那兒走呢？我讀書，一直讀書，究竟我為甚麼而讀書呢？不知道。不知道。就是沿著那茫茫的目標，向著標竿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