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氣 (上)

我學校又有一個令我印象深刻的教師。

她對我來說，一點也不是「老師」，她是我學校一位（最少膚齡是）二十多歲的「教師」，因為她在我的小學教師群內，是最年輕貌美的一位。

她短頭髮、瓜子臉的模樣，吸引了不少班上好奇男同學的目光。

五官端正，白滑的皮膚，加上高高的鼻子，用淺色唇膏輕輕抺過的一雙嘴唇，更加令人對這位外表討人喜愛的可人兒，尤加憐惜。

更加令人產生一個永遠無法解答的疑問：為何這塊未經雕琢、晶瑩剔透的美玉，為何會出現在牛頭角這個殘破不堪的舊區，一所平凡得不能在平凡的屋村小學。

或許，只有她自己，才能解答到這道同學們的問題。

說到底，她也是我校教師中最年輕的一位。究竟她有甚麼能耐，能鎮壓我們一群脫繩馬騮呢？

不過若然你相信她可愛的外表，你就徹徹底底被她騙倒了。

她，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轉世的希特拉。

她用其尖銳的嗓子，發出響亮的聲音，這是其他「老師」無法比擬的。

她的高音，好比家中那個杜比七點一環迴立體聲的音質效果。

第一次聽這把聲線可能會有點不舒服，但是多聽一兩次，自自然然就會習慣下來，繼而你就會發現，她的聲線高音而清脆，乾淨利落，沒有那些「老師」所有的乾咳兒、老調兒。

那種高頻的發射功率只會令你感覺到這位年輕女教師，缺乏缺驗而使盡全身力氣斥責同學的狼狽，以及她敬業樂業、積極教學的決心。

「曾教師，」班長站起來說。「我們開始上普通話課吧！」

顯然對那種課堂一開始所發射的高頻聲音感到有點不耐煩了。

「好吧，」曾教師用普通話字正腔圓地說，「那我們就開始上課了。」

她說普通話的聲線，與其他的老師不同。怎樣說呢？總之，她就是與那些守舊的普通話老師很不同──她就是一個特別的普通話教師。

她說普通話的聲線，不知為何，是和諧得天依無縫，簡直就像天生說普通話，為說普通話而設的嗓子一樣。

縱然她說廣東話很刺耳，令人有點不安，然而她說普通話，就是討人喜愛：她沒有那種令人吶悶的傳統「子曰詩云」的嗓門，不是那種孔夫子般令人頓時給人一種「權威」的感覺。

她說每一個中文字，都是用她最真誠自然的方法，讀出來，唸出來。

一口流利普通話的她，簡直可以在中國生存找糊口，但是最可貴的是，她沒有內地人那種惹人討厭的嘈吵聲，不會一開口就會想和人打架的語調，令人感到萬分舒適。

不過，這一堂卻有點特別，是小五普通話堂的最後一堂。